王尚荣

     编者按：神农炎帝“尝百草”而《神农本草》出，黄帝著《黄帝内经》而中医兴，炎黄二帝重视医药是中华民族繁衍昌盛的主要原因。王尚荣大师出生在一个传奇般的显赫家庭，一门二进士，曾祖父做到黄门侍郎（四品），祖父是京城名医。耳闻目睹中医百年兴衰。半个世纪以来，一代名医王尚荣大师，出圣空山云岩寺（居士），目睹中医的中兴，八十岁高龄仍出任《中国中医专家会诊中心》首席专家，为了振兴中医，多次向国家领导人和有关部门提出自己的建议，国家卫生部中医司在来信中讲“先生高龄，仍孜孜不倦，为中医事业操劳，实为可敬”。王尚荣大师潜心研究佛学、道学及各家学说，集医学、佛学、道学于一身，为中医事业奋斗一生，“叶公好龙、固步自封、民族虚无主义，左右倾思潮是中医发展的大敌。中医要发展，关键是创新，是要按照中医的自身发展规律去办事，中医才能实现中兴”。一叶知秋，为了纪念一代名医王尚荣大师，发表大师在50年代写给国家领导和卫生部信件的仅存部分，关于中医现代化一个争论了五十年的问题。五十年前在我国，中医占主导地位，是多数，西医是少数；五十年后西医占主导地位，是多数，中医是少数。中医药要中兴，纸上谈兵是行不通的，要靠创新，靠进步才能生存和发展。有人提出“原创中西医结合、中医要姓中”的学术观点，其实“西医学习中医、中西医结合”也提了许多年，还是要提出“中医现代化的问题”。对待者数，流行者气，主宰者理。中医现代化首先是中医术语的现代化（以证为纲，以病为目，纲举目张），重要的创新研究（药品及保健品），发表一代名医王尚荣大师半个世纪前，关于中医现代化的两封信，抛砖引玉，以期对中医现代化有所促进。但中医现代化还要靠各级医院中医科有志于著书立说的专家及中医大专院校及中医院的专家教授和青年医学科学家。

    要完成医生的大团结把医卫做好，以期达到国家和群众对医卫工作的圆满，要求从实事求是的工作观点出发，我们的建议是：

    一、走中医为主，西医为辅的群众化路线：因为我国中医在数量上超过西医多倍，而接待广大群众的又是中医，我们不从基本上提高中医的技术和待遇，把他们鼓励起来，依靠大部集中在城市的少数西医是不能完成伟大而深入广大农村的防疫治疗卫生工作的。

    二、成立全国性的中西医学研究会：提高中国医学现代化的科学解释，接受中国医学数千年的精华，批判的采摘西洋医学的精华，来混合中西医学，著出中西医学结晶书籍及教材，以完成中国医学的大改进。

    三、成立国医学校：以上述教材为课程，来训练医生以提高我国医生在数量上的缺乏，并以免除西洋式的医学较不适合我国医学的进展，不适应广大群众的医疗要求，并且不经济不独立，依赖外国药品，不团结（与中医学理不相通）的弊端。

    四、成立中西医生进修班：用以提高我国医生，在现有基础上的质量，这一条似乎现在不应提了，但是我们所说的进修班是要以上述教材（即第二条所述）为课程或选编合乎这原则的，来从基本上提高国医技术，是要选用我们政府早说的精通中西医学，此为教授而不是要西医来训练中医替外国生意打掩护的进修。

    五、成立中西医混合医院：对病人互相研究、互相诊断，防止对病人偏面的看法与诊疗，以致造成不幸的死亡或疾病日期的延长，浪费经济，于无形中消亡了国家的人力物力，且中西医生对疾病的互相研究诊断，正式创造我国新医学的有力因素，为什么我们的大部医院竞摒出中医独崇西医呢？

    六、实行中药为主、西药为辅的国家经济政策：凡各种病症，如果能使用中药治疗尽可能避免使用西药（指外来西药），因中药则国产而多价廉，西药则外来而多昂贵，不从这样的国家经济观点出发，则利权外溢，所以，对于西药应研究自选及用什么中药代替。

    七、吸收进步中医参加各级医务领导：这样能使领导平衡，增加领导力量，可少发生许多偏向。

    八、平衡中西医生待遇，保障医生生活，实行医生专业：在乡医院担任防预防接种治疗是医卫工作的最前线，不似卫生院医生那样出诊下乡很少，但因自己（包括家中）及群众因经济有限，卫生设备不够，因接触病人太多，对于传染病症很难完全预防，而在乡医生却无医疗费保障，中西医生待遇不平衡是影响团结的最大原因，并且能减低工作的情绪与效率，在乡医生的诊费轻微不能保障生活致使形成务农为主，医卫为副的一般现象，大属影响医卫工作人民生命，望政府注意及之。

以上的提议是否有可采纳，还待各级政府的详细研究，不过我们站在中国人民的立场是不能不提一提的，再者我们用实际的经验来评论我国医学在临床治疗上的很大效果，百分之八九十以上，都能治疗它的科学及暗合科学的地方占绝大部分，治疗有效，皆是科学，只是理论上不够现代化，我们只须把它整顿一下，提高它的现代科学理论，解释及吸收西洋医学的精华，就足以完成中国医学的大进步，我们为什么要舍去我们数千年原有的宝贵经验基础，而注重幼稚的偏面的不经济的西洋医学呢，所以，我们应该学习朱琏同志用现代科学解释中国针灸医学那样，把中国所有医学精华来整顿解释一下，不应垄统的说中国医学不科学，而忽视了中国医学的正确改进。

（据1950年原文草稿整理发表）

 

关于我国中西医学合流与整理问题的初步建议

王尚荣

    在1950年及1951年，我曾向上级—县、省、中央卫生部，建议成立全国性的最高中西医学研究会、成立国医学校、成立中西医混合医院、吸收进步中医领导等多条；但是在当时的何诚、王斌思想影响下，却是依次有所实现，这当然不算是我的建议起了什么作用，不过是共产党与毛主席的英明领导客观时机成熟罢了！但现在我的愿望还不算满足，还需要重新提一下：

    我对我国的现有医学，不论是中医学和西医学，我认为都是有它宝贵一面的；就我们祖国医学说吧！它是具有数千年历史的世界上最先进医学，在两千年前，就能说明气候、地理、情绪、饮食、起居、嗜欲，年龄等与身体健康，和疾病变化，各方面所发现的各种治疗疾病规律和各种预防疾病规律，这是何等的对客观现实的正确观察呢！何等的富于唯物辩证价值呢！所以说，祖国医学史具有整体挂念的辩证医学，并且它的经验积累是丰富多彩的，不论在医疗理论方面，药物性能运用方面，防疾养生方面，都有其卓越的见解，针灸医学那更是祖国所特有的，所以祖国医学的学术基础是可向科学进军的，它将对世界医学有更大的贡献，这个光荣的任务，正放在我们中国人身上。它的缺点：主要是缺乏现代的科学术语解释，没有迎头的和现代医学、科学打成一片，并系统的用批判的方法加以整理。但是这些缺点，都不能归咎于祖国医学本身，而当归咎于具有此现代医学科学水平的中国人民失掉了民族的自尊心，深受了帝国主义的文化侵略，看不起祖国医学不来努力罢了！

    再来看看西医学吧！西医学是具备现代装备的医学，在生理解剖方面、细菌化验方面、物理化学方面，都是有所特长的；但是它对人类健康和疾病变化，最关紧要的气候—风、寒、暑、湿、燥、火，情绪—喜、怒、忧、思、悲、恐、惊的规律变化，及嗜欲之为害健康（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醇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时御神，务快其心，逆于生乐—内经），却是知之很少，对疾病的看法，缺乏整体观念，而只是看到单纯的病理、细菌的感染，局部的病灶等机械观念，而未能从事多方辨证（如祖国医学的八纲—阴、阳、表、里、寒、热、虚、实，及气候、情绪等）结果对于病情不能掌握，而谓无特效药，以致限于机械唯物论观点，脱离了客观实际，不思人非植物、矿物，外受天时、地理的影响，内受七情、六欲之支配，安能以器械检查即认为绝对科学，而尽病情也（当然是有它科学的一面），况且、矿亦难脱天地影响而独立存在也。再如说人之内脏，寒热不同，确系人所共知的客观真理，与人身体健康，疾病治疗，都有相当的重要性，而西医学的病理诊断等学，都并未言及，其用药除传染病及炎症等高热病患有解热发外，其它内脏寒火用药概不分辩，结果犯了热者又用热药，寒者复用寒药之弊，致使病者遭到很大痛苦。在药物学方面也是同样的原因，只知有酸、甘、辛、苦、咸之味，而不知有寒、热、温、凉之气，其处方亦尚在幼稚组成；所以表面看去西医学在我国不论在哲学评价上，科学衡量上，及时间价值上，都不能超过我们祖国医学，这是在实践中已经确实证明，因此我们来整理祖国医学，西医是不能占主导地位的，它只能作为帮手，况且我们祖国医学深如烟海，是非那些先入为主的西医专家所能领悟的，从西医专家代表人物龙伯坚的发言中，就可以看到，这里不加赘述。

    从上面的叙述看来，我国现有的中西医学，若不合作起来，按照我国现阶段应有的医学程度来说，都应该说是半个医学，对我国的医疗及经济方面都能有很大损失，这在实践中是可经常看到的，所以中西医医学合流与整理，在我国正早成为最迫切的历史任务，并且也是解决中西医矛盾，基本团结中西医的最好措施，但是怎样来整理中西医学使中西医学合流呢?怎样较快的使中西医学合流呢？我的建议于下：

    一、成立全国性的最高中西医学研究会

把我国的中西医学全部加以整理，批判的接受中西医学的精华，混同起来，使成为一个完整的现代中国医学，再在这个基础上，发展成为世界上现代先进医学。但是怎样来责成这个研究会，怎样来进行这个伟大的任务呢？我以为应这样：召集全国比较精通中西医学有临床经验的医师为主要骨干，以单独精通中医和单独精通西医的医师及有关科学专家为辅助，并召集全国各科专长医师为帮手，聘请苏联医学专家，和可能聘请到的各国有名医师（如日本汉医）为列席顾问，加强党政领导，贯彻政策方针，用争鸣的方式，分类别门均加以汇注，其讨论争鸣不决者，当列为存疑；每门汇注结束，即当列为初稿，印刷公诸全国中西医生，使结合临床学习研究，提出争鸣，再经过全国医生的争鸣，来充实其内容，和修改其错谬，然后订正，于是依次逐类完成。这样中西医学即可迅速合流，免去长期不决的许多浪费，许多弯路。

    二、继续发展中西医混合医院

现在许多医院是有了中医了，不过还不够全面，在与西医的比量上也少，工作多系被动，很难发挥它的应有作用，现在我为了工作研究便利，和关心人民疾病起见，应强调全国的医院，都必须吸收中医参加（中医医院亦当吸收西医参加），并且要有适当的数量，医疗地位要平等，开展对病人的互相研究，做到取长补短，争取病人病期缩短，病人经济负担减轻，及免去因医疗主观不幸的死亡等，并要总结经验，汇报国家研究机关，参加医院的中西医生要互相学习，加强学术领导，这样逐渐……。

 

 

（据1957年原文草稿整理发表）